回忆我们村的画家王尊乾

我一直记得,我们村里不止一位画家,对我影响较深的是:王尊乾。

原谅我直呼其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忘记了该怎么称呼了,村子里辈分排列我有些记不住了,这里直接称呼姓名方便叙事,并无不敬之意。(我的辈分在村里比较高,跟很多老人家是同辈,所以,应该不会比他低多少,称呼姓名也不算大不敬)

在我10岁左右,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经常去王尊乾家里玩,我跟他的两个孙子年纪相仿,在一起玩得来,那时候,我发现了王尊乾是一位画家。

他经常在屋里画画,或者在院子里晾晒他装裱好的画,没事的时候,我就凑近了看。

那时候,觉得他画的人物,花鸟,很有意境,很羡慕画家这个职业,在我的心里也萌生了当画家的想法。

王尊乾的孙子,年纪大一些的,也受他爷爷是熏陶,在自己的屋子里挥毫泼墨,写毛笔字,画画,贴了一屋子的画,洋洋得意。(可惜后来他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

小一点的孙子,比我小几岁,小名叫毛旦,有一次,毛旦跟我说,你知道我爷号什么吗?我说,不知道,他说,我爷号“巨龙”。(巨龙用我们那的土话说有另外一种意思,是“弯弯曲曲,歪歪斜斜”,他说完,哈哈笑了,因为这个谐音,让我印象深刻。

王尊乾面容很和蔼,四方脸,古铜色,满脸的皱纹,长得很高大,富态而不臃肿,穿着讲究的中山装或者其他,头发不长不短,梳得很利落,有点像现在的明星范伟的脸形,听村里人说他年轻当过老师(也许是校长,我记不清了),听说他被戴过高帽子,游过街。

此图片非本人,仅供参考,我没有本人照片

听说他脾气很古怪,有一件事我记忆很深刻,他的一个女儿的婚事他始终不同意,后来女儿带着女婿提着一篮子鸡蛋回家来看他(那个年代,鸡蛋是看望老人比较珍贵的东西了,现在农村仍然有带鸡蛋看老人的习俗),他仍然不肯承认,把女儿的一篮子鸡蛋扔在了地上(直接连篮子扔的),不让女儿和女婿进门,这个做法让女儿很伤心,让村里人很震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具体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已无从考证,在我们小孩子眼里,只能说明他脾气很古怪。

但是,我凑近了看他画画,他总是很和蔼,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吓人。

有一次,我说,我想跟你学画画。

他说,你可以试着画一画这一只鸟我看看。

他还告诉我,如何利用格线来画画。

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在我心里却是发了芽,我回到家里,找了一个大烟盒子,拆开,剪成一个大的方形,然后用妈妈的“轱辘线”(一种缝纫用的棉线),纫了针,在纸片上缝出了一个格子线一样的“工具”,其实,就是一些有规律的横线和一些有规律的竖线,交织在一起,就成一个个小格子,有点像现在的十字绣。其实,我只享受了做这个手工的过程,后来根本没有用过。

我还用过年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5到6瓶国画颜料,每瓶5块钱,放在我家的青色砖头的窗台上,视若珍宝,其中还有一瓶白色颜料。(那时候30多块钱对我来说就是巨款)。

我还认真的画了一幅老鹰图,自认为画得还不错,我还拿去给王尊乾看,他夸我画得有几分神韵,有潜力。我高兴极了。

我还搜集了很多报纸上的花鸟画,小心的粘贴起来,做了一本画册,没事的时候就翻翻。

可惜,当我把我画画这个爱好给妈妈说了的时候,妈妈委婉的告诉我,咱们家里穷,支撑不了画画这个爱好,作为业余爱好可以,作为主业是不行的,要好好学习。我当时心灰意冷,从那以后,对画画的兴趣骤减,只作为一个业余爱好来发展了。

仅供参考,我找不到小时候画的画了

初二的时候,我美术课画了一个瓶子得了98分,我忽然想起我的画家梦,可惜已经很渺茫了。

我还是很庆幸村里有个画家,我那时候也隐约知道了王尊乾不是一般的画家,好像在外面也是有名声的。

因为,我看到他家里有厚厚的一摞信,都是全国各地寄过来的,都是那种印刷好的信封,白色的,牛皮色的,红色的字体,还有各种协会的,他用夹子夹起来,挂在一根绳子上,数不胜数。

我也隐约听了一个名头,他是“国家二级画家”。

有一年,我见他把画摆在街上卖,好像是元一幅,(那时候普遍50或者一幅)但是,好像没卖几幅。那时候,乡镇大家都没什么消费能力,谁会花那么多钱去买画呢?

仅供参考,非本人画,洛阳画牡丹人士成百上千

王尊乾的爱人也很慈祥,对我们小孩子很好,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满头银发,也是很多皱纹,我记得她为王尊乾打针的场景(现在想来,有可能是降糖的胰岛素之类药)。

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如沐春风,看着我们小孩子玩耍。

再后来,我记得王尊乾买了一个相机,这样就可以先把喜欢的景色拍下来,然后再对着照片画,那个年代,那个相机简直是一个奢侈品了,我压根没有见过,他用支架在家里支起来,我看着那相机很神气的支楞在那里,像一个外星物种。

我上了高中以后,就很少往他家跑了。

我听说了两件事都很震惊,一个是他的大孙子,看武侠小说看多了,竟然有”劫富...“的想法,当然没有实施成功就被关起来了,十多年后才出来。(村里传说是有一家人在办丧事,他们翻墙而入,想法表达以后,当场被捉)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走了糊涂路,让我们这些同龄人也吃惊不已,我还清晰记得一起聊天的样子,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太可惜了!......但是,时间终归过得快,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一起玩耍的时候,转眼间,他已经出来好多年了,我们都是为人父了。

小孙子毛旦,更令人痛心,听说想不开投了水塘。我们那有个宋岭大水塘,人捞上来的时候,还穿着鞋子,大家认定是他自己想不开跳进去的。那个水塘年年都有人落水,但是年年都有人去游泳。

说毛旦是跟家里生气了,想不开。还听说他出事前曾在岭上的地里转悠,不回家,可惜,这些异常没有人注意。

我想起出事前几天曾跟毛旦在我家胡同口聊过天,他说了一段话,我至今还记得,他说:“我在陆浑那边的宾馆里打工,我看见那活鱼,一会功夫就被做成菜端上了桌子,生命真脆弱......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段话有些怪异,觉得他情绪有些低落,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

我至今记得毛旦最后的微笑。个子没我高,瘦瘦的,腼腆的微笑。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还是说王尊乾,他去世的时候,葬礼很隆重,前来吊孝的人很多,很多条幅,都是各种协会赠送的。所以,他的葬礼跟我见过的普通的农民不太一样。

再后来,我也见不到他的爱人在路上缓慢的走路了,听说身体也每况愈下,具体什么时候去的,不知道。(亦或者还在家里,但是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消息没有)反正,我再也没有往画家家里去过了,也再也没有见过老夫妻俩,过去的事情都变淡了。几年前见过毛旦的母亲,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今夜,忽然想起王尊前认真画画的样子,我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他的名字,看到一段简单的介绍——

中文名:王尊乾出生日期:年9月性别:男籍贯:河南省嵩县王尊乾,中师毕业,国家二级美术师、中原书画院研究师,世界书画家协会美术师、中国中外名人文化研究会会员、河南省书画家协会会员、嵩县旅游区姜公庙书画研究院院士。

——全文完——

写于/03/29修改于/03/30个人感受,仅供参考,原创,首发:红亮生于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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