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桥镇工人路5号,是王钱松艺术馆。这是一栋老式的房子,门厅内,墙上挂着他生前各种剪纸和皮影作品。
门内,沈志红安静地坐在老式木桌前,一个刻板、一个磨刀石、几把刻刀、几张红纸,方寸世界见证毫厘,刻刀在他的手下灵动地转动,刀落纸飞,细纹刻纸,惊艳了岁月,停驻了时光。
沈志红是海宁皮影戏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王钱松的儿子,今年53岁。
自从父亲去世后,王钱松回到斜桥老镇上,将这栋老房子进行了装修、翻新,除了缅怀父亲外,他不定期开展公益培训,让更多的人能接触到传统的工艺。
受父亲影响从小学习剪纸
“在我小时候,我父亲对我这方面没有什么要求,比较随性。”8月13日上午,穿着一件藏青色T恤、蓄着胡子的沈志红漫不经心地说道。父亲从小对他的教育就是“我们是平等的,你有事可以跟我商量,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很多人对于他的父亲王钱松并不陌生。王钱松是海宁皮影戏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年,王钱松调到老家斜桥,担任文化站站长,从那时开始就与海宁皮影戏紧紧联系在一起了。从走访老艺人,搜集皮影资料,修复制作皮影戏影偶道具,到组建皮影剧团,培养皮影新人,传承皮影艺术,这一生倾注了一腔热血。
这栋老房子,王钱松生前住了40多年,在这里,他曾教过沈志红做皮影、剪纸、画画、摄影,老房子印证着父子间深情与记忆。
“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所以对剪纸这方面打下了一定基础。”沈志红还记得,以前,父亲经常叫他把刚做好的皮影挂在窗前,还说:南方的天气湿润,很适合皮影保存,但得提防老鼠那样的小动物,所以道具要随手锁在结实的樟木箱里,天晴的时候,经常拿出来吹吹。而箱里的皮影,就是父亲积累一生的财富。
在王钱松病重住院时,还时刻记挂着教他做过刻纸工具的事,依然坚持每天在病房绘制影偶。年的春天,王钱松对沈志红说,秋天我会教你一起做,“可没想到父亲没有熬这个秋天,再也没有机会了......”说起父亲,沈志红语气中似乎有一些内疚,他说,自己与父亲的相处时间其实很少,当时父亲忙工作,自己又在外读书,后来又到长安工作、创业,很少回家。
病中的父亲甚至在弥留之际,仍然心心念念着海宁的皮影保护事业,牵挂着学生们的成长。沈志红清楚地记得,父亲在病榻上最后的嘱咐是:“抢救皮影、整理剧目”。
义务提供交流场所传承民间手艺
“年,父亲去世后,我回到了斜桥生活。”3年前,沈志红借助“小城镇建设”的机会,将这栋老房子进行了装修:安装了木质楼梯、玻璃屋顶,后院进行了休整,在这里成立了这家王钱松艺术馆,并和家人居住于此。
环顾四周,墙上挂着许多装裱好的皮影戏作品,大部分都是王钱松生前压箱底的作品,也有几幅是沈志红自己创作的作品,其中有一幅是《万事如意》,是由如意图与万字纹相结合,图案细如发丝,工而不腻,纤而不繁,刻画得栩栩如生。“我的技术和我父亲比起来,差远了。”沈志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刻纸的实践中,他根据记忆里父亲制作的样子,讲究工具的配制:他刻纸的刻刀要求刀口要特别尖细,而且磨得也特别锋利,并对油盘的选择也要软硬适中。在用刀时一定做到稳、准、巧,达到心、眼、手一致,尽量避免重复用刀。“刀要与纸面垂直,下刀要干净利索,刀刃与刀柄平行移动,不能斜刻,否则底层宣纸的花纹和上层的就不一样了……”
而沈志红的妻子杨敏健在皮影画、灯彩制作上,业界中也小有名气,“我妻子也跟着我的父亲学习过剪纸和皮影戏。”沈志红介绍,后来,杨敏健还在材料、颜料上做了一些新的尝试,效果还不错。空下来时,夫妇俩会各有分工,下料、打磨、配色、上油,这类粗活杂活归沈志红负责;妻子管画,这两年做的皮偶还获了全国的银奖。
从去年开始,沈志红在每周日下午组织剪纸活动,进行无偿教学,只要对剪纸感兴趣,不论年龄大小,都可以来参加,“大概有30多个人,有几岁的孩子,也有五六十岁的大人,我不会把我和他们的关系看作师生关系,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在这几个小时内,对同样热爱、感兴趣的东西进行交流。”
沈志红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能让更多人了解传统的民间艺术,也可以让大家平静下来,提高审美能力,大家一起交流,一起玩。
“学剪纸还可以培养性格,尤其是画线条稿,必须得细心,不能急躁。”在沈志红记忆里,父亲一直对皮影的用料、颜色、还有自己的画工非常讲究,父亲也经常拿出那些老的影偶说,这个眼睛我没画出那个味道,那个胡须还不够漂亮,这个颜色不沉,那个材料不挺刮。
不过,让他值得骄傲的是,在父亲生命最后的两年,亲历见证了海宁皮影戏加入“世遗”的神圣时刻,皮影这门艺术得以千年薪火相传,是对父亲那颗热爱皮影的赤诚之心的最大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