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材到颜料,木乃伊是怎么一步步被欧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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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木乃伊,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作为一种尸体的保存手段,或者说,一种死亡艺术,制作木乃伊需要极高的医学水平和大量的财力投入。所以在古代,死后被制成木乃伊的人肯定出自有权有势有闲钱的富贵人家。

作为历史上制作木乃伊的杰出代表,古埃及人贡献了最高超的技艺、最动人的传说,以及关于这种“死亡仪式”最完整的理论体系。

他们认为,现世生命不过是“永恒生命”里一个短暂的插曲,当灵魂和身体在死后的世界再次结合时,自己就会复活。所以,他们愿意被制成木乃伊,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活着是现世的统治者,死后又是阴间的审判官。

但事实是,他们的美好愿望,被欧洲人破坏干净了。

灵魂和身体的再次结合,想都不要想!中世纪起,木乃伊就被一批批运送到欧洲市场销售一空,别说完整个儿了,最后连渣都不会剩下多少。

所以,当时凶残的欧洲人到底对这些木乃伊做了些什么?

包治百病的良药

欧洲有过一段细思极恐的“尸疗史”,那时人们天真地相信,只要喝下由木乃伊磨成的粉末,就可以治疗一切疾病。

一瓶木乃伊粉

这一切开始于一个误会——人们把沥青和木乃伊弄混了。

木乃伊的英文为mummy,来源于波斯语“mumiya”,而在波斯语里,这个词还有一个意思——沥青。西方文艺复兴开始后,古希腊、罗马文化如病毒般在欧洲蔓延。人们有一天忽然在古希腊医学史籍中发现,天然沥青在治疗关节炎等病症方面有奇效。但天然沥青不易得呀,于是,一场长达几个世纪的关于木乃伊的“伟大医学尝试”拉开了序幕。

木乃伊作为药材到底有多受欢迎呢?这么来说吧,当时的贵族阶层,十个里有八个都是木乃伊粉的狂热追随者。不管是皇室成员、神职人员,还是科学家,通通被这种粉末给迷住了(这让我严重怀疑这种粉是不是还有“成瘾”的效果)。

卡西亚·圣克莱尔在《色彩的秘密生活》一书里写道:

碾碎的木乃伊被贴在患处或混在饮料中喝下,似乎没有什么病是它不能治疗的。老普林尼推荐把这种东西当作牙膏,弗朗西斯·培根推荐将其作为“止血药”使用,罗伯特·波义耳建议用它治疗擦伤,莎士比亚的女婿约翰·霍尔拿它来治疗癫痫症。凯瑟琳·德·美第奇是它的爱好者,法国的弗朗西斯一世也一样,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小袋木乃伊粉和大黄。”

达·芬奇还言之凿凿地说:“在死者体内,无知无觉的生命潜伏着,等待与另一生者的胃结合,重获知觉与智慧。”看看,看看,这样一位多领域全才,竟然也被洗脑了。

这批狂热者们甚至还研究出了各种新式的食用方法。想像着这群文明人端坐在餐桌前,一边言笑晏晏,一边吃木乃伊粉末的场景,还真有点不寒而栗。

更有意思的是,年4月14日傍晚,美国林肯总统在华盛顿福特剧院中枪倒地,血流不止。医生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只见他熟练地掏出一把木乃伊粉塞在了伤口上……

颜料界的宠儿

年7月30日,奥哈拉与霍尔在《每日邮报》上刊登了一则不同寻常的广告。内容如下:

对各位来说也许显得奇怪,但我们需要木乃伊来制作颜料……如果一具拥有两千年历史的埃及王族木乃伊能够用来妆点西敏厅,或者其他地方的高贵湿壁画,想必对这位死去的绅士的鬼魂,甚或是他的后人,都不致造成冒犯。”

这则广告一出,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但事实是,从12世纪到20世纪的几百年里,这种由木乃伊制作而成的深棕粉末就一直是画家们调色板中的常客。

马丁·罗德林的《厨房内部》,画里

木乃伊棕是世界上最特殊的褐色(看来历就知道了),它虽然不适合做水彩,但十分适合画阴影和皮肤,是一款在当时来说信誉非常不错的颜料。

英国颜料专家乔治·菲尔德曾形容他接手的一批木乃伊棕:

弥漫着的味道——嗯,很强烈,很像蒜味和氨水的味道——容易磨成粉——用起来挺黏的——不受潮湿和空气影响。”

看来,被各种香料填充后的木乃伊也并不是那么好闻的。

斐迪南·维克多·欧根·德拉克洛瓦《自由引导人民》,据说画里使用了木乃伊棕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时人们还会探讨使用木乃伊的哪一部分才能制作出最浓郁的棕色——有人建议使用木乃伊的肌肉部分,还有人认为应该把骨骼和绷带磨成粉。

引发的后果

盗墓浪潮由于市场需求不断扩大,商人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扑向木乃伊贸易,盗墓浪潮更是一波更比一波强。

商人约翰·桑德森曾生动地记录了自己在年前往木乃伊洞穴探险的经历——

我们拉着绳索往下,就像要进入井底一样,我们走在各式各样、各种尺寸的尸体上,手都被蜡烛烫伤了……这些尸体完全没有臭味……我把尸体各个部位折断,以便看清楚原本的血肉是怎么变成药材的,然后,我带了好几颗头、好几对手掌、好几条手臂和脚丫子回家。”

然而这些木乃伊也只是暂时性地解决了他英国药材铺里缺货的现状。

高仿木乃伊面世或许是木乃伊太好用,也太好吃了,欧洲人一下子没刹住车。存量慢慢的不够了,但是没关系,真的不够,假的来凑,17、18世纪,欧洲的木乃伊市场里一大批人造高仿木乃伊新鲜出炉了……

仿造木乃伊并没有听起来那么高深。只需找到尸体,将肉弄干,然后浸泡在酒里或是撒上药直至变黑,去除气味,就算是完工了。

年,一位名叫威廉·萨蒙的“物理教授”还写下了人造木乃伊色的配方:

拿一付青年人的骨架,这人不能是死于疾病的,须是被人谋害的;让他在清水和洁净的空气下放置24小时:把上面的肉切成小片,加入没药粉和一点芦荟,放在酒精和松节油的溶液里再浸泡24小时……”

他说,这是一项溶解凝血、把“内脏和血液中的”气体排除干净的绝好办法。

写在结尾

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无论是古埃及还是新做的木乃伊货源开始萎缩,躁动的木乃伊粉末慢慢消停下来了。医疗界有了新的进展;艺术家们对这种颜料的耐久度和光泽感到不满,而且也反感颜料背后的真相,因而改用其它替代品。剩下的木乃伊们终于可能安心地躺着,等下一场大梦了。

这些都是曾经上演的真实的历史,我们常常看史书上写“挫骨扬灰”、“剥皮抽筋”,在这里,一步到位了。这些历史够冷,有点好笑,却也够残酷,深思就是一场恶梦。希望我们都能从这些看似荒唐情境里清醒地抽离出来——

商业如果不加规范,就必定是血腥而残忍的,与文明的进度无关。认知如果不加引导,就必定会带来无知的狂欢,沦为一场历史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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