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虾》印制心得与赏析
齐白石，中国画大师，年国际和平奖获得者。齐白石五十多岁定居北京直到去世，几十年中同荣宝斋建立了深厚友谊。他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起就为荣宝斋作画笺图样，创作了许多适合木版水印的作品供荣宝斋印制。
白石老人与荣宝斋传下了许多佳话。一次，荣宝斋经理把白石老人请来，把两幅《虾》放在他面前，一幅是齐白石亲笔画的，一幅是荣宝斋根据他的原作制作的木版水印，经理请老先生辨别一下，哪幅是他画的，哪幅是水印。老人审视良久，摇摇头说:“我看不出来”。
而让我此次印制的齐白石《虾》，就是白石老人当时辨别不出来的那幅作品。当我拿到印制这幅作品的任务时的第一反应是兴奋，虽说之前已印过齐白石先生的墨虾小幅作品，有了一些经验，但这是我第一次印制大幅作品，这么长的尺幅以及对十二只虾的表现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挑战。在印制前为了更好地呈现出原作的意蕴，我先对这幅作品做了一些关于齐白石先生是如何画虾的功课，虽然画家作画于纸上，我们作画于版上，但实际上我认为对绘画技巧的理解在印刷中是起到一定指导作用的。
齐白石先生的这幅作品颇具特色。首先从构图上来看，画面单绘虾十二只，其余背景尽数省略。虾的数目虽多，却穿插有致，丝毫不显杂乱，显出其构图的高明之处。整幅作品共计六十四套版，大致对版后我习惯于把每一只虾各自的版套进行分类，这样便于观察分析是否有需要修整补缺的地方，及时调整，不影响后续工作时使用。观察作品后我发现虾须部分的版套一共分为三套，构图上中下位置的虾须部分互相影响，对安版的准确性是有要求的，所以在画完样子后，我又在透明玻璃纸上勾了一张线描套样来确保印刷时的准确性。这幅作品中水墨浓淡的变化和宣纸渗化的效果，不仅使画面具有丰富的层次感，也生动地再现了每只虾的结构及各异的姿态，精准而不繁琐。齐白石先生以娴熟的笔墨技法，结合独创的濡墨蘸水，从容写出虾的结构、动态和透明的质感。这种技法在画虾头之时，先用小勺清水滔在蘸了淡墨的笔腹上，使之有了硬壳般的感觉。趁淡墨未干之际，点浓墨少许，使其周围形成自然晕染，墨色浓淡相间，再用淡墨掷笔，绘成躯体，浸润之色，更显虾体晶莹剔透之感。令人惊叹的是，在虾的头胸部的淡墨未干之际加上一笔浓墨，立刻增加了透明感。整体的造型与动作都表现得非常生动，虽然无半点兑水的表现，但是虾的动作让你能够感觉到水的存在，能够感觉到水对虾动作的阻力，虾的形体与动作的表现传递出虾与水浑然一体的视觉效果，能令观者感受到群虾在水中畅游的怡然自得之情，其旺盛的生命力跃然纸上。了解这些绘画技巧对木版水印的印制也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要同样不能丢失这种水墨气韵。
齐白石《虾》木版水印作品×33cm
印制时第一步是闷纸。宣纸的干湿程度对表现水墨的调和以及墨气晕染十分重要，闷水太干则印制效果呆板，缺少水墨意蕴，太湿则墨色又会洇出太多，显得造型瘫软，体现不出生命力。我采用一张一闷纸的方法，利于宣纸吃水均匀，也适合对干湿的把控。印制过程中观察画稿结合分版套数，虾头有墨色的深浅浓淡，水分的渗透干湿，要表现出一种动感。左右一对浓墨眼睛，脑袋中间用一点焦墨，左右二笔淡墨，而眼睛也由原来的小黑点变成横点儿，这样更好地表现了虾的神情。
在印制中我习惯墨色由浅入深地印染，更容易把控色调和追求效果，避免深墨出胶影响颜色叠加，也为后续如需调整留有一点余地。墨色印在宣纸上的效果肯定不如直接画在纸上的渗化效果好，所以在印制基本结束时还需要观察是否还要再上水走笔略作补足。虾的腰部，画家画时一笔一节，连续数笔，形成了虾腰由粗渐细的节奏。用笔的变化，使虾的腰部呈现各种异态，有躬腰向前的，有直腰游荡的，也有弯腰爬行的。虾的尾部也有三笔，既有弹力，也有透明感。印制时我对一块版上印出的效果不是很满意，光靠掸出墨色深浅显得有点太平，缺少虾身的硬壳感和弹力，通过与刻版师傅沟通，决定先骨肉分离出来再补一块版。虽然版数增加了，但套印重合后的效果就好了很多，更靠近原作的意蕴。虾的一对前爪，由细变粗，数节之间直到两螯，形似钳子，有开有合。虾的触须用数条淡墨线画出，看似容易，实则极难。虾须的线条似柔实刚，似断实连，直中有曲，乱中有序，纸上之虾似在水中嬉戏游动，触须也像似动非动。印得活，则虾之生命自出，印僵了，也就失去了生命。所以在印制时刷干掸干，纸到耙子到，轻砑一遍即可。画面左侧题字笔酣墨饱，力健有锋，印制时墨色掸足，笔锋剔净，耙子砑时需用力使墨色尽可能融进宣纸，一遍即可，不足再走笔补上。
（本文作者文怡丹系荣宝斋木版水印中心印刷员工）
齐白石《虾》木版水印作品欣赏
▲齐白石画集《虾》28×18cm
▲齐白石《墨妙·虾》33×48cm
▲齐白石《竖虾》48.5×3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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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8（本文图片素材源于：荣宝斋、齐白石书画院、齐白石传人书画网）
注：以上图文节选自讲座《少白公子趣说齐白石》主讲人：汤发周壬寅年编撰于华东齐白石文化艺术交流中心（上海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