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在异乡酒店逗留了半月有余的林源终于找到了心仪的房子。
这是位于当地老城区的一栋老旧住宅,总共六层,林源要租的是最底下的一楼,四室两厅,带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私家小花园,刷了白漆的木栅栏将其围绕起来,田园十足。
林源天性就爱弄花伺草,这小小的一方花园让她对这座房子更是青睐有加,当场便要签合同。
然而房主魏之明却犹豫不决,他盯着林源看了好一会,像是在暗自琢磨什么:
“要不,你再去别家看看?这一片空闲房子挺多的,应该能找到比我这里更合适的。”
林源这半月来没日没夜地找房子,通常是晚上浏览网站白天跑断腿去看,一腔精力早就被消耗殆尽,她实在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已经找了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以来我都住在酒店,再找下去我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我是个画画的,喜欢安静,你这个房子不靠路不临街,又是在小区的最角落,我实在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了。您反正租给别人也是租,不如行行好租给我算了,价钱可以商量。”
林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对外人这么掏心掏肺过。
大概是林源的惨兮兮成功唤起了魏之明的同情心,他略微一沉思,朝着林源点了点头:
“那行,既然你确定租,有些事我需要提前和你说下。”
他转身指了指靠近门口的两间房:
“我自己也住这里,门口这两间就是我住的,其他两间你可以自己选,还有,我有一只猫,平时我会尽量让它呆在我的屋子里。这些你不介意吧?”
林源忙不迭地点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行,那就这样,你先过去随便看看,我去准备合同。”
魏之明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里面传来了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林源长吁一口气,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雀跃着在两个房间看来看去,最后选了西侧的朝阳大卧室。
搬家,置办用具,林源开心地忙碌着,她给自己选了个超大的桌子当做工作台,又从宜家店里选了一个画架,空荡荡的屋子不消半天便被她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下不去脚。
林源抱着硕大的画架犯了愁,她站在房间门口来回比划,试图从中帮它找出一席之地,丝毫没注意魏之明已经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实在放不进去,就放在旁边那间屋里吧,反正也是空着。”
魏之明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将聚精会神摆弄画架的林源吓得一激灵,她回过神一边抱着画架掩饰自己的窘态一边客气地道谢: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魏大哥,那我就先放着,等有人来租这房子我立马搬出来。”
魏之明有些不自然地朝她摆了摆手:
“你尽管用就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租了。”
2
林源安稳地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倾斜进来,明晃晃地铺了满床。
林源从被窝里伸出头,惬意地伸个懒腰,摸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有好几条拦截电话和信息,林源不用看就知道这些肯定都是来自杜峰,他已经这样疯狂地寻找了她一个月了。
林源忍不住心里暗骂,既然能做出那种事,现在又这样疯狂地寻找她是在做给谁看呢?倒不如痛快地签字离婚从此一别两宽的好。
林源想起她离家出走前放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不知道杜峰到底签没签。
旁人离婚会牵扯过多,诸如孩子房子车子票子,林源和杜峰完全都不用考虑这些,他俩压根就没有。一穷二白的两个大学生,毕业就结婚,摸滚打爬也三四年了,家底还薄得像层纸。林源想不通,一个男人没钱没权,居然还有底气这么不要脸?
这个世界真的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林源从通讯录里找到苏沐,将自己的新地址发给她,同时提醒她一旦杜峰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就寄给她,离婚这种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从床上爬起,林源一边用手梳拢头发一边晃荡到窗前,一眼便看见魏之明正弯腰蹲在园里的一株红梅前,修剪松土。
林源昨日只顾着忙活搬家,都没空细看这方花园,今日正经打量起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亭台水榭各色俱全,本该是一处别致的小景,可偏偏毁在疏于打理,以致杂草横生,藤蔓疯长,一派凋敝之相。
林源瞧了有半小时,魏之明也在红梅跟前忙活了半小时,而且他似乎只在意那棵红梅,林源瞧着他一遍遍地给红梅修枝掐叶,松土除草,连每一片叶子上的泥土都仔细冲洗掉。
这棵红梅干净整齐,闪亮地矗立在那,和周边形成了天壤之别。
或许这棵红梅对他有特殊意义呢,林源想。
她想起昨天签合同的时候魏之明给她看自己的身份证,上面显示他是年生人,这么算来也有40岁了,这个年龄的男人,要说没有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仍谁也不信。
所以林源就更坚定这棵红梅对他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林源绑好了头发,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路过餐厅发现桌上摆放了两份午餐,林源边刷牙边盯着这多出来的一份午餐琢磨这是给谁准备的。
首先肯定不是给自己的,这点自知之明林源还是有的。难不成魏之明有客人?不过招待客人的话也未免有点寒酸了。
这厢还没想明白,那厢魏之明从花园推门进来,换了鞋服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将其中的一份午餐吃完,另一份则放入一旁的保温桶里,起身往门口走去。
林源吐出口里的牙膏泡沫,忙不迭地打招呼:“魏大哥,要出门啊?”
魏之明礼貌性地朝她点点头,面上看不出表情。
真是个奇怪的人,林源想。
3
居住的问题解决了,林源便踏实下来准备拼事业,她新接了杂志社的一个插画工作,报酬颇丰,只是时间有些赶,林源不得不日夜赶稿,通常到了夜里两三点才能睡下。
林源想,就这么拼死拼活挣上几年,买上房子不成问题。
林源甚至奢侈地憧憬了下自己往后的美好生活,却偏偏没料到杜峰能不远千里追上门来。
那天是个周末,林源出门逛商场,买了些颜料水粉,回来的路上哼着歌,路过花园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里看了看,觉得南面上的上爬藤有些过于密实了,需要修剪修剪。
这时候杜峰从拐角处突然出现,像墙一样堵住了林源的道。
他出现得过于突兀,林源脑子先是一懵,又快速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杜峰的一双手却更快地钳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你的脏手!”
杜峰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许多,拉着她往他的方向扯:
“小源我知道错了,我一时糊涂,我不是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行吗,我找了你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家。”
林源被他的话气得简直要笑出来:
“一时糊涂?杜峰你把婚姻当什么?婚姻是契约,是信任,是忠诚,是有底线的,你所有的缺点我都可以忍受,可是这次不行,因为这次你对我的是背叛,是道德问题!”
杜峰被骂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眼光快速扫过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对林源嘟囔道:
“你小点声!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但是我既然找到你了,就得把你带回去,回去解决问题。”
林源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恶狠狠地瞪着杜峰:
“你放开我,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妄想让家里老人给我施压,咱俩不可能了,只有离婚一条路!”
两人拉拉扯扯,声音也渐次高扬,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
林源一边使劲挣脱杜峰的束缚,一边朝着围观的人群求救:
“大妈大爷,麻烦帮我打个好吗?这个人是坏人!”
人群有轻微骚动,有几个老头开始从身上摸索手机。
杜峰却快速从上衣的兜里掏出结婚证,对着人群高高举起:
“我不是坏人,我俩真是两口子,她和我吵架跑出来了,我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她,她气还没消,不肯跟我回去。大爷大妈,你们说哪有这样任性的媳妇儿!”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吁”声,试图摸索手机的人也开始对着林源指指点点。
林源气得掉了泪,用尽全力抗拒着杜峰的拉扯,明明错的是他啊,可为什么孤立无援的是她?
魏之明不知是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他手里提着保温桶从人群里站出来,举起手机对杜峰说:
“小伙子你最好放手,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有权利控制和强迫别人。”
说完作势拿起手机拨号。
杜峰大学时期醉酒和别人打架进过一次局子,那次之后他特别害怕,他眼见着魏之明低头拨号,心里一慌,手便跟着松了劲。
林源却还满力地保持着和他拉扯的姿态,杜峰猝不及防地一松手,林源被惯性带着踉跄后退,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的颜料水粉洒了一地。
杜峰见事不能成有些恼怒起来,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扯着嗓子朝林源嘶吼:
“你行,你行!我给你脸了吧,我大老远跑来找你,在你这小区守了两天,道歉我也道了,忏悔我也忏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我们全家都给你跪下是吗?”
林源蹲在地上揉着被他钳得发红的手臂,冷冷说道:“不用,你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就行。”
“行!离就离,谁怕谁啊!你到时候别后悔!”
杜峰骂骂咧咧地走掉,林源强撑了这许久的坚强也瞬间崩塌,垂着胳膊,坐在地上一动不肯动。
魏之明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一边,俯身帮她捡拾散落一地的颜料水粉。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隔着玻璃的一双眼,正嫉恨地望着他们。
4
林源没想到杜峰的一场闹剧居然拉近了她和魏之明的关系,两个人从点头之交开始变得熟络起来。
林源念着魏之明的搭救之恩,特意在周末的时候置备了一桌饭菜,邀请魏之明一起小酌。
哪想几杯浊酒下肚,林源便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将她和杜峰的故事说给魏之明听,讲到动情处,林源两眼通红,玻璃杯子在木桌上砸得咣咣响。
“整整七年,抵不过他俩在一起的一个月,和别人在一起,又回过头来向我忏悔,忏悔有个屁用啊,我恶心还来不及。”
“魏大哥我告诉你,夫妻之间什么都可以妥协,就是背叛不行!杜峰骂我心狠冷血,骂我不念旧情,他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受伤。”
林源握成拳头的手一下下敲打着心窝:
“刚开始那一个月,我这里有多痛啊,痛得白天黑夜地不能闭眼,一闭眼就是他俩那些龌龊的场面。”
“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倔,我说离就离,谁劝也不好使,那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劲?勉强过下去也只是相互伤害。”
“与其憋屈地过完下半生,不如快刀斩乱麻潇洒走一回,是吧魏大哥,来,干了这杯酒!”
林源有些颇费力地直了直身子,将手里的杯子朝着魏之明碰了碰,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杯子滑落,林源醉倒了。
在她趴倒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魏之明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
她似乎还听到魏之明的喃喃自语:
“是啊,可是很多人就是想不明白,固执地不肯放手,最后害人又害己。”
醉了的林源睡得倒不错,第二天很早便醒了,她难得早起,觉得不该浪费清晨的大好时光,便决定出去散散步。
早晨的空气真好,连风里都是花草香,中央广场上有一群晨练的老太太正穿着宽大的衣袍跟着律动左右摇摆。
林源只驻足了片刻,却发现那群群舞的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无一例外地拿眼梢瞄她,用藏在袖袍下的手指她。
林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摸摸头又摸摸脸,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穿戴整齐,没有不妥之处。
她疑惑地抬起头,她们依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几个人音量稍微高了,林源就听得一二:“对,是她,就是她。”